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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春的旋律
心电图上,低平的T波曲线,伴随着如马儿般狂奔的心律,成为了我青春有泪的主旋律。一时间,不到二十岁的我将活不过三十岁的揣测之言,在我工作和生活的圈子里悄然传播。心灵如窒息般地沉痛,找不到一丝透气的出口。
我随单位的救护车去了湘雅,住进了心内科八病室八床。司机大哥给我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银丝面,金灿灿的荷包蛋上撒着一些绿油油的葱花,香气扑鼻。院长叔叔给了我一张数额不小的支票和热情鼓励的话语。黄皮刮瘦的我,在食物的雾气缭绕和温情的话语中,脸上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晕,眼眶湿润。
主治医生是一位有名望的教授,带着一拨学生定期查房,负责临床教学与解决疑难重症。具体管床的医生是他的研究生,很认真很负责任的小伙子,一样的笑容温和,话语轻柔。每天都要来床边问候与听诊。“心律失常,青春期常见,你懂的!”他知道我是个护士,也晓得点皮毛。“先做个心脏彩超,明天再做个二十四小时心电监护。”那时候的动态心电图的随身带还没普及。他那处事沉稳与条理分明的样子,让我莫名的释然与信赖。
我的两位高中女友,耀辉和秋莲,医院工作。一个在老干科,一个就在八病室。那时候,刚出校门的我们,书信联系频繁,畅谈理想,珍惜友谊,定期约会,青春的激情四射。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我,像折翅的鸟儿,情绪低落,士气不振。她们心急如焚,日夜轮流陪伴呵护,背着我不停地向教授咨询,了解治疗用药情况和进程,医院当时傲世的医疗水平,百般安慰我。
湘雅的红房子,确实有名气,还是三十年代美国人建的,结构紧凑,布局合理,每间病房的窗前都是绿影婆娑。环境清幽。病房探视的规定很严,病员出门也不方便。治疗之余,两位女友都要想方设法,带我出门转一转。火车北站门前的聆听;湖南日报社前的感受;二马路上的溜达;烈士公园里的缅怀。时光不急不慢,心头的阴翳渐渐在消融。
两个星期过去了,胸腔里激昂的奔马律是平稳了不少。我却开始食欲不振、厌油乏力,不愿离开病榻。药物的副作用又在折磨我的肝脏,面色蜡黄。女友们调班加班,更是一刻都不敢离我左右,盯着医生改药换药,也不怕遭人烦。好不容易有点胃口,想吃菠菜,秋莲闻声而动,过了好久,她才给我端来了一碗菠菜。“你种菠菜去了吧?这么久才来?”我唠叨着打开碗盖,瞅见蜡黄的菠菜叶在清汤中挤挤挨挨的,能吃吗?内心里下意识地嘀嘀咕咕。“我刚到二马路菜市场买的新鲜菠菜,向隔壁大嫂请教后,才动手做的噢!”秋莲生平第一次在单身宿舍下厨,是为我洗手做羹汤。当时没电炉,煤油炉很普遍,火力弱弱的,煮菜和炒菜几乎没差别。我捞起蜡黄的菠菜叶子塞进嘴巴,细细地品味,一口气喝光了并不美味的菠菜汤。秋莲青春焕发的脸庞上,漾起了满足的笑纹。
病中的日子缓缓过,忙碌的检查和治疗填满了我整个的白天。晚上,我可以静下心来看点书,回一回亲朋戚友的书信。耀辉在学日语,她下班后也常带着日语书来陪我。遇到把日语翻译成中文的作业,她总喜欢和我讨论讨论。我对日语一窍不通,只能在中文句式上提点参考意见。晕黄的日光灯下,两颗挤在一起的脑袋,叽叽喳喳的青春女孩,病房里一道靓丽的风景。
离开湘雅,我回故乡休养了半年。那时候,书信是唯一的交流工具。乡下闭塞,一封书信半个月才能收到,还要到附近的中心学校去取。不管刮风下雨,我都能定期地读到她们的来信。千叮万嘱:不要被那些毫无医学根据的流言所击倒。其实,我也翻看了不少专业的医学书籍,心中了然。虽说无知者无罪,但谁又知人言可畏?她们信中尽是些碎碎念和生活小事,读着读着,我的心却越来越踏实,越来越平静。好不容易休假回故乡时,她们步行二、三十里,也要来和我见上一面,漫步在乡间泥泞的小路,追花逐蝶;躺在我家祖传的凌花床铺上,漫谈青春。
后来,耀辉去日本进修,专业颇有建树,为湘雅奉献一生,已成专家,医院常德分院的筹建,住进专家楼,马不停蹄地忙碌。当初,湘雅扩建时,秋莲一马当先报名,医院护理专业的栋梁之材。我及我的亲人们,一有风吹草动,三病两痛的,总是牵动她们的情怀,问候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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